2021年鞠慧水墨作品展·北京站

　　鞠慧的水墨文本在当代艺术秩序中已显露出反常的差异力量，在差异性文本中姿态极端，气象非常，但原创性文本更在意陌异性，差异性是就它与统一性不合作、不契合而言的，它不在统一性艺术话语的支配中，是一种大语境中的艺术对峙和较劲。而陌异性文本，则超越了这种对峙和较劲，它是逾越或深度整合了经验世界后的本真在场的文本，这类文本，不再是为了表达自由，而是自由在实行!由这种差异状态向艺术史罕有的陌异状态的自觉转换，如同从一个「反常的人」转做一个「非常之人」，如此这般，难度极高，当代艺术家鞠慧为我们呈现了这种可能。

　　——路东

　　感知•呈现——鞠慧水墨展

　　学术主持：邢少臣

　　策展人：李妙染

　　艺术家：鞠慧

　　展览时间：2021年7月14日——7月19日

　　开幕式时间：2021年7月14日下午15：00

　　展览地点：中国国家画院美术馆(北京市海淀区西三环北路54号)

　　《今日鉴藏》总第十九期(主编：占宇)

　　鞠慧水墨艺术如是观文 | 盛敏

　　我们把捉鞠慧的水墨艺术，要从三个系列着手：书写、墨象、彩墨山水。三个系列遵循其自身的相互包含律，书写是最早收获的果实，之后墨象作品应时应势而生，彩墨作品是墨象作品设色添色的加工，或者说是书写、墨象的综合，是横向的连接，新的元素出现了。鞠慧将自己攻克水墨艺术的潜能解放出来，并且营造一种差异，产生新的效应。在这逐一转变技术、方法、思维的过程中，从关联上、从根本上来说即是一个系列里产生的共变，材质在变，所写的对象也在变，实验的心态在变，结果则成为一个多元体的配置。

　　书写是水墨作品从量变到质变的必然手段，鞠慧的书写(彼时)只有通过外部并在外部而存在。当外部已经对这一存在产生固定表格似的印象时(包括一阵风的复制，他人相近的处理)，究际变通会撞击他的思维(此时)。写总在生，生总在生发分蘖。即便在宏大、精细的南线传统遗产照耀下，分蘖也还是直接面对的必须完成的自我革新。南线画家(黄宾虹、董欣宾、卞雪松)留下的精神与物质遗产，让他有了手感与身命，自成格局，有生成意义的机制，有源头本身的尊严，当然更有自新的强大欲望，包括如何抵抗南线前辈们对自己创作的影响，如何对待有着自我特点的书写的思考，从骨子里提醒他需要完成自家的致思书写和笔调意趣。

　　“偏书”是将汉字的肢体进行拆解，留用某个偏旁部首，掩掉的部分与留存的部分，它们一个承担提示，一个是有着被暗示的省略(上下联动、左右独立)。发展到书写系列则完全是表象的存在，代替了完整意象的存在。不排除有意瓦解具象的制作，书写的各种痕迹包括符号，是一种强度的痕迹，书写本身是一，一生二，以此推衍，达到描绘所有“意象”抽象的可能性——在书写章节中，诸多线、点、面组成的整体画面，不再是无意义线条的狂舞或者涂抹，而是有针对性的、凝聚抽象结构展开生长态势的文本书写。

　　紧跟书写进行扩张的区域，自然迎来“墨象”的替补维度。“墨象”是鞠慧水墨艺术从探索到基本完成阶段中很重要的一环，一方面由于前期书写素材的增值，自省的巡视，或者说书写抽象从具象里抢夺的“意象”，它们已经饱和，需要更加赋予画面“多重的根”和乃至于进驻思想中的非—知之境;另一方面因为“象”的内涵是一个多元体共聚的所在，并且时时刻刻呈现变异、拉裂、复位、生长与死亡的显象，所以以“墨象”来描绘大千世界集群的面世形态，成为一种新的构型的挑战。“墨象”作品多变，但有一条情状的链条，比喻说某一个时期内思考的东西与前一个阶段思考的东西之间，勾勒出再次结域的基因信息。过去书写的山，是在明面上描绘的字形，也有部分枝干上的删除，现在则是一个三角形的墨象，它们不再是理性上的区分，而是视觉里化繁为简的进化(其实繁还在，只是观看经验缩减了繁的控制)，一种对几何体墨象的领会会穿越不同层面的观看者。同时这个“墨象”结构的基本序列，除了几何体，墨、水、纸张等材质的加入，还有无形的、画家个人情绪和书写技术的凝结，都起着演变意义凸显的作用。

　　这个时期鞠慧创作了大量的“墨象”作品，我们似乎感受到这些作品中有很多不确定表达，就是说此种不确定表达正好符合“墨象”内涵里流变的本质。不确定、不精确绝不是一种近似，相反，它恰恰是正在形成的精确的过程。山涧恍如山涧，荷花不似荷花，细看又是山涧的抽象痕迹，荷花的隐藏脉理。“墨象”拒斥所有的原型(原型却是墨象进行抽象的源泉，生长和漫溢的中介)，“墨”与“水”的结合，它们柔性的结合，“一”和“一”动态的生发，生成的“象”，不是由机械的数学单位，而是由维度(变动的方向，多维度)所构成。

　　“墨象”也不是完全毫无约束，它毕竟还有“象”的影子，但它摆脱了具象的再现。鞠慧的“墨象”作品，给我们展示了视觉的空间存在，用俯视观看的大大小小的山脉，其间夹杂白色的山壑，我们能够感觉到它们的空间分割——墨拔出的山峰和水晕出的白色如玉的河谷，造成黑白交错起落的三维空间，这是间距、运动、强弱度所造成，也是一个充当基层(白色或灰色基底)，另一个在这基层之上簇立的“象”的元层，当然该元层更加厚、更加叠合和皱褶化、变异化。

　　色彩和光线一样属于一个纯粹的视觉世界，鞠慧的彩墨山水迎来了色彩的寓住。水墨作品住进色彩，光线也就不规则进入到体积。“墨象”的形象化肯定是存在的，它甚至是水墨艺术存在的条件。一系列我们称之为意象的东西，在描述前，已经占据了画家面前的宣纸，画家要向意象发起攻击，从中抽取形式和内容(包括大面积进行抽象整合的内容)。我们看到鞠慧的彩墨作品，仍然具有意象的残余或者说意象再现的欲望。但是残余和欲望，前者交给“墨象”融掉，后者被色彩吸收。严格意义上抽象彩色山水不能建立图形，而是建立一种象征编码，照康定斯基说法，垂直线——白色——运动，水平线——黑色——惰性，就是无具形艺术。我说鞠慧的彩墨山水所实施的抽象还是形象化的(但绝不是具象的再现)，因为他的线条和块体还是限定出一个轮廓。即便色彩的“动作性”游离，也是与轮廓相合，保持着张力形成的趋势。

　　鞠慧书写、墨象作品里面都有“顽固的几何”与“地质状的线条”，因此彩墨山水中必然会有色彩变化的色度与色域的分割。尽管看到有些彩墨作品的文字提示指向该作品的形象化指向，我还是认为色彩的微妙变化、明暗关系、阴影与光的反差，作品里的“象”，它们溢出的有机组织，仍会打破形式——内容的关系，这就是我在上节中所说：鞠慧的彩墨作品仍有具象的残余和欲望的纠结。但他在探索完全摆脱意象、“墨象”残留的影子，走入抽象之中，进入无理性的线条和无轮廓的线条领域(少数作品)，只保留独霸的色彩价值和线条、体积、几何体的复杂关系。是否能完全实现还要看他个人对色彩和“象”，线条和体积与所表达的意味之间的关联有多重要，有多契合，以及如何出来，即色彩本来就回避了抽象，同时驱赶走了形象化与叙述这个事实。

　　三个阶段，三种水墨艺术的表达方式，三种价值的衡量，提醒我们对水墨艺术表现形式的表达，需要守着单色时间的永恒性，需要探索、改变、变化自己对水墨艺术的深度理解。每个时期鞠慧作品的变化、转变，联系起来看，他找到了表达自己理解、解构人生和自然的载体，逐步形成自己的艺术观点，因而其作品是值得我们去剖析、去解构的厚实文本，并能从中领悟到某些正能量的意图。

　　盛敏(著名诗歌批评家、艺术评论家)，2021年3月13日